猫骨头

Chapter 21

 

Newt靠在墙边大口的喘气，整个空间都染成了暗红色，大多来自那些不人不鬼的怪物，一部分是从身体深处涌出来的。

 

“还活着吗，Teresa？”他没有力气去看，只听到那边细微的声响。

“都干掉了？”Teresa的声音和往日没有不同，似乎只有自己如此狼狈。Newt单手撑起身体，试图让自己站起来，但这终究是白费力气。他们虽借着机关的有利地形，却也是面对几乎二楼所有活尸的数量。

 

没有看到Ben，Newt不知为何松了口气。事实上他早就杀红了眼睛，根本分不清自己砍的是谁，也许有自己过去的同伴，那一刻他忽然有些庆幸Alby和Minho已经死了。可这认知却也搅得他内心钝痛得难以呼吸。

 

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却还是潦倒一人。最后竟然没出息到让个小姑娘和自己并肩作战。

“Teresa你还走得动吗？”

 

“别想让我背你，自己走。”Newt嗤笑了一声，已经猜到两个人的处境都不怎么好。

“我没力气，你先走吧，Thomas应该带他们去四楼了。”Newt不是很放心Thomas那边，Keeper没有出现在他们这里，那就一定是跟着Thomas去了四楼。

 

若不是Minho的死，也许到了这个时候Newt依旧会选择妥协。Minho用最决绝的方式推了他一把，再无退路。Newt痛苦得闭上眼睛，不去回忆。

 

“午安啊，两位。”

骤然出现的声音，Newt猛的看过去，竟然是Winston。他看着这个昔日照料着菜鸟和女孩们的年轻人，只觉得寒意从指尖蔓延到发梢。

 

Winston是Keeper。这是Newt的第一反应，他确实没有猜到，但这并不要紧。因为他不在Thomas身边而是出现在自己面前，所以一切都没关系。

 

Newt站起来，他感觉得到自己快散架的身体发出的悲鸣。可他不会倒下，这个时候杀了Keeper，Thomas他们就能得救。他的内心被这个念头充盈，塞得满满的，他拿起仅剩的那柄刀，朝Winston冲了过去。

 

Thomas醒过来时，太阳正当午。他睡得不安稳，房间的暗门始终无人问询。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他知道凭他们现在的人虽无法组成新的搜查队却也不至于任人宰割。

 

Chuck在他睡着的时候将4楼转了一圈，除了各房间里厚厚的积灰，就剩下一个储藏室。里面有不明日期的干粮，更多的则是报纸。

 

Thomas看到Chuck抱着其中一箱走过来。“这是什么？”

Chuck也答不上来，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报纸。过去这些东西相当难得，他们曾试图向外界传话，正是靠一楼仅有的那些报纸。但这一箱数量之多，甚至是连着日期的。

 

他从最远的那一期打开，仔细读了几句忽然意识到这并不是报纸。

 

【那个人告诉我，有一家旅馆需要我经营，我的家庭正陷入危机中，他能给我的妻子一笔不菲的费用。我没有理由拒绝】

 

【这个旅馆住着很多人，他们大多只停留几天，我和他们攀谈，希望他们能记住我。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是无法离开这里的】

 

【这里的时间真的太漫长了，有一瞬间我几乎要忘记自己叫Jeason。我开始记不清妻子的模样，只有每周四我才能和她打一个电话。我希望时间能过的快一点】

 

【我做到了，旅馆的时间竟然真的比外界快了许多。我发现自己可以控制很多事情，比如把花期不同的植被同时在一楼种植。最近没有人光顾时，我就整理一下自己的花园。】

 

【我发现了“邀请”，原来这里并不只是给游人落脚的地方。我开始甄选哪些人应该离开，哪些人可以留下。潜意识里我不希望任何人离开。】

 

【第一个死者出现了。在我改变了旅馆的规则之后的第三天，那个因逃避追捕的人从三楼被不知名的东西推了下去。我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但我可以控制它们。】

 

【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游戏，我开始打造自己的旅馆以此打发时间。我聘请了一个老鬼，这里变成了旅者的噩梦，这样很好，至少不是我一个的噩梦。】

 

【我收到了一封信，告诉我新的旅馆主人已经选好了，我可以离开这里，只能一个人离开。我最近邀请了一批从墨西哥来的年轻人，直到我准备离开的那天，他们也只以为我是和他们一样的旅人。除了那个黑人Alby，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但这不是我需要担心的，这个麻烦交给新上任的家伙就好了。离开前我留下了一个纸条，老鬼会随机给今后前来的一个人，只要杀掉比自己早来旅馆的人，就给他离开的资格。希望他信以为真，这样旅馆的日子才不会太无趣。】

 

【这是我在四楼的最后一天，一眨眼我竟然在这里呆了20年】

 

 

 

Chapter 22

 

Thomas将报纸读完，他意识到这个“信以为真”的人就是之后他们一直寻找的Keeper。但从时间来看，Newt是在Minho

还有Gally他们之前来的。他没有理由去杀死他们。

 

也许Newt并不是Keeper，想到这里Thomas忽然站起来，如果他不是，那么他很有可能正处于危险之中，甚至已经遇难了。

 

“比我们12个人早来的那个人是谁？”他问Chuck，Chuck将12个人的名字还有Brenda他们的列在一起，长长的一列，最后停在Winston的名字上。

 

“是Winston，昨天就没有看到他人了。”Chuck回答。

“Newt有危险。”Thomas说罢就去开暗门，四楼没有武器，唯一能利用的也许只有Minho留下的那把刀。

 

Chuck只觉得他是疯了，却还是赖着跟上来。二楼还是安静的诡异，他们抵达三楼时也没有听到任何声响。

Newt的房间还开着，Minho的尸体却已经不见了，Thomas先去Minho的房间拿起Minho给自己的那把短刀，接着想起一些什么，又折回了Newt的房间。

 

他打开了Newt房间的窗子，Thomas以为自己会看到一片清澈的天地，可那里的画面却是一个楼梯间。

 

窗户外面是一个房间，Thomas试图伸出手但画面就像被惊起涟漪的湖泊破碎开，他将手整个伸进去摸到的是一个类似锁孔的东西。

 

Thomas抽回手，窗户里的画面再一次汇集起来。一开始他以为是影像，但很快他就认出了，这是Newt的家。

 

无论陈设还是墙上摇摆的老式铜钟，都和他记忆里是一个模样。钟是停止的，桌上的挂历停在三年前他和Newt道别的那一天。

 

Thomas看着窗内，将距离拉开一些，这是一个熟悉的角度，每一次离开Newt的家，在房门口回头看Newt的时候，他都能看见这个楼梯间。

 

这是Newt离开前所看到的景象，空荡荡的楼梯间，没有和任何人道别，就这样踏上一条已知的亡途。

 

接着他听到脚步声，Thomas看了一眼Chuck，Chuck有些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握紧了手里的铁棍。Thomas将房门掩成一个适当的角度，窝身到房门背后，只无论谁进来先给他一棍子再补上一刀。

 

他深吸一口气，脚步声越来越近听起来颇有些沉重，接着他听到了喘息声，是Newt的声音。

 

Thomas冲出去，Newt似乎被他吓了一跳，他扛着Teresa步履蹒跚，几乎快要跌倒，Thomas走来接过Teresa，看着他浑身的血污，露出痛苦又内疚的神情。

 

“快进去。”Newt向身后望了一眼，“你还走得动吗？我们最好去四楼。”Chuck机灵的扶住他，Newt看着Thomas，似乎对他的问题感到困惑。

 

“你邀请我上去？在发生这些事情之后？”Newt忽然笑了一下，很轻，像是自嘲又如同释然。Thomas捏了捏他的肩膀，“原谅我曾经怀疑你，毕竟你忽然变得很不一样又不肯与我分享，我甚至觉得有人披上了你的皮。”

 

Newt的身体不易察觉的动了一下，Thomas看着他的眼睛，“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Newt抿紧了嘴唇，“上去再说。”

 

Teresa失去了意识，全凭Thomas背着，四人费了番工夫才回到四楼，Newt将暗门封死，直接瘫倒在地上。Ron检查了他的伤口，说是皮外伤，血都止住了只是暂时有些虚弱。Chuck将午餐带过来，Newt眯了一小会儿，醒来后看着Teresa不说话。

 

“她怎么了？Ron说她并没有受重伤。”Thomas背着她时就觉得她的身体格外冰冷，若不是还有呼吸他甚至觉得自己背的是一具尸体。

 

“她开始变化了。”Newt的声音很低，“我和Winston扭在一起，我想杀了他可我没有力气，Teresa忽然冲过来咬住了他的脖子…”

 

他揪住前额的头发，像是抓着浮木的溺水者。“我居然一直不知道，他们的症状都恶化了，…我还自以为像个救世主一样，他们一直忍耐着，Alby让我放他走，我却只知道埋怨，像哭着要玩具的小孩一样，任性的将他们逼成这副模样。”

 

Newt抬起头，眼睛发红，他看着Thomas良久仿佛下定了决心。“Newt？”Thomas看到他朝自己伸出手，然后贴在自己胸口的位置。

 

“我再也不会那么任性了，我发誓。”

Thomas听着自己并不理解的誓言，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一种不安侵袭了他的心脏。

“你还是不准备告诉我一切？”他有些焦急，下意识的握住了Newt的手。Newt解决的Winston应该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Keeper，也正是上一任的Jeason留下的棋子。只可惜他就差两个人就能逃出旅馆了。

 

Thomas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他在第一时间就摧毁了那些报纸。

“过去的没什么好解释，我只告诉你接下来我们需要杀掉那个看门人。”

 

Chapter 23

 

如果看门人死了，旅馆的掌控权就会彻底落到Newt的手上，Newt可以将旅馆恢复成过去的模样。

“过去是什么样的？”Thomas啃完最后一片面包，嘟嘟嚷嚷的问。

 

“过去这里是一个赎罪的地方，有怨恨的人在宽心后就能离开，有罪恶的人学会忏悔就能免于一死，失去信仰的人在这里重新找到归路，而迷失的旅者也能在这里寻得接下来的方向。”

 

Newt躺在床上，他们转移到了407房间，Newt似乎对7号房十分中意，Thomas忍不住在进门后看了眼窗户。

 

“你看过3楼的了？”Newt从来不是糊涂人，Thomas有些窘迫，“我也很好奇这里会是什么，一楼是我妹妹常住的那家医院，二楼是我那面容憔悴的母亲抱着父亲的相框流泪…”

 

Thomas走过去打开窗户，他一眼就认出来，那里是他和Newt道别的那个车站。Newt也怔住了，他看着站台上静止的时钟，没有说话。

 

Thomas的目光从窗口移开，“Newt你还记得那时你对我说的话吗？”

 

Newt点点头，“那是什么意思？”Thomas追问道。

 

“…字面意思，希望你不要相信任何人。”Newt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发生了什么？你一直躲着我。”Thomas揉了揉眼睛，Newt看得出来他和自己一样疲惫，这时候也许先睡上一觉再喝杯茶，但他心里清楚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的身上也发生了变化，旅馆可以窥探人的内心，我不是躲着你，是不想面对现在的自己。事已至此，如果不做些什么，百年之后我也没脸去见Alby他们了。”Newt将弄脏的衣服丢在一旁，Ron之前包好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

 

“要怎么做？她应该早有堤防不会轻易出现了。”

“所以我把Teresa带上来。”Newt没有看他，仿佛早料到他会反对。他干脆的躺倒在床上，对Thomas的反应视而不见。

 

“你想杀了她？或是等Teresa死？”Thomas过去掰他的肩膀，但Newt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没有任何反应。这让Thomas无比气恼，他已经受够了这样冷眼旁观的滋味。

 

他能感受到Newt的痛苦，他们不可以再失去任何人了。

 

Thomas拿着6号房的钥匙，他拒绝了Chuck的邀请，生还者们决定将仓库的物资平分，看门人大概不会给他们继续运送补给了，他们需要仔细计量剩下的食物能够坚持多久。

 

他闭上眼就能看到Gally苍白的脸，辗转间似乎能听到Minho对他说的那些话。但更多的却是过去的Newt，他熟悉的Newt。还没有卷入这场天翻地覆，和旅馆无关的Newt。

 

Newt只睡了三个小时，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将一把钥匙从怀里拿出来。那是一把生锈的铜钥，看上去至少有半个世纪没有使用了。这是他来到旅馆之前拿到的，当下一任旅馆主人继承这里时，他就可以用这把钥匙离开。

 

而现在他并不想逃离，也不能。一路走来他所珍视的都被Jeason的一场布局毁掉了，他失去了那么多又怎么会让Jeason如愿以偿。看门人必须死，然后，Thomas必须离开这里。

 

Teresa被送回她的房间绑起来，Newt将她手上的绳子松了松，Ron有些不赞同的看着他。

“你怕了？”他不等Ron回答就离开了。

 

Newt沉着脸走在四楼的走廊上，脑子里闪过的是几个小时前他和Winston的对峙。

“她怎么了？”Newt看着咬住Winston后又飞快的退开的Teresa一脸惊愕。

 

“我换了抑制剂…咳咳…她会变成完美的作品，你只要乖乖去死就好了！”

Newt冷着眼将断成两半的刀送进了他的身体，Teresa退到一边后缩到了角落瑟瑟发抖。

那个人用放大的瞳孔挣扎着恳求，“杀了我…Newt…”

 

他走过去，停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他现在尚存的力气也许足够送Teresa一程，可不知怎么的，身体里的那个东西却在疯狂的扭动，这让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谁。

 

从踏入旅馆的那一刻，他就是主人，和过去的Newt再无瓜葛，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暗涌与野兽，这种感觉就像沙漠里的海市蜃楼，看似离终点越来越近实则是迎向了迷失。

 

直到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Thomas口中的Newt。

他把Teresa带上来不是为了救她，守门人多疑却不得不遵守Jeason的规则，他们需要一具新的尸体。

 

面前的女人醒了，她像野兽一般朝Newt发出咆哮声，但不一会儿眼神又清澈起来。她努力的辨认着Newt，然后颤抖着朝地上跪下去。

 

“…Newt。”

像是互通心意一般，Teresa此刻表现出的冷静让Newt不禁闭上了眼。她知道自己会这样做，而这正是她所需要的。

 

“Thanks，Newt。”

伴随着钢刀撕破皮肉的声响，Teresa的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倒了下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