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骨头

自设：Reaper能够提前48个小时看到对方的死亡倒计时，心情好的时候他会告诉濒死之人，你的死期将至

           短篇，两章完结，微R76

（下）

Reaper逃走了，这是麦克雷这辈子看到的最稀奇的事之一，这个男人也有退缩的一天，他怒气冲冲而来，像是要责备他，责备他怎么会如此愚蠢，竟然只剩下48小时的性命。安吉拉的电话在那之后到来，说给他休假，不用再出任务。

“就算我不是死在任务里，也可能是被天上掉下的花盆砸死呢。”

安吉拉在那头破涕而笑，大骂他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她在战场上拯救了无数人的性命，救了他们当中的许多人，但Reaper所看到的那些，与仁慈与科学无关，那是她不可触及的领域，在哲学上被称之为命运。

最老的那些人早已用英雄的方式退役，麦克雷没有那种英雄情结，就连杰克莫里森也在与加布里埃尔重逢后放弃了那一点固执，他的士兵强化实验终于在暮年落下后遗症，所以他不再冲锋在前，他这一生没有为加布里埃尔放弃过自己的原则，这曾经让他们撕破脸皮，可如今杰克却能妥协。

麦克雷知道他为何妥协，像沉淀在生命里的那一滴水，经历了太多旅途，竟变得越来越沉重。如果还能有什么令他们这些人畏惧死亡，那多半与爱有关。

还剩下48个小时，麦克雷看着显示器里岛田半藏所在的位置，大概已经登上了传送机。极少的，麦克雷有些羡慕常年与他一同出行的岛田源氏，可他知道自己不一样，在半藏心里亦如是。

麦克雷踱着小步回到公寓，这间是他住的最久的，毕竟已到了半和平的年代，不会有人忽然冒出来炸断他们总基地的钢筋水泥，也没有组织会浪费财力在一个暮年老兵身上，他们的目标多半是那些年轻人。

[回来以后喝一杯，老地方。]

他发出简讯，并没有盯着屏幕等待回复。他步履轻盈，看不出有任何心事，连路边的流浪汉都被他的伪装所蒙蔽，过来讨要明天的酒钱。

麦克雷拿出钱包里所有的现金，没有数有多少张，那醉汉大概早已分不清天南地北，连自己得了多少钱都分不清，只是高兴的晃着酒瓶走了。

回家睡上一觉，醒来天已半亮，常年的作息习惯让他无法久眠。拿起床头的手机，岛田半藏的回复只有一个‘嗯’字，吝啬的可怜。麦克雷笑了笑，拿起旁边的毛巾搭在背上，那里纵横交错的都是这些年的光荣印记，有些可以用现在的科技去掉，可麦克雷觉得这样更有男人味。岛田半藏说他不像西部来的人，可麦克雷打心眼里想成为一个真正的西部人。

但他从未付诸行动，好像一直有什么阻扰他的梦想。

最开始是生活所迫，之后是受到加布里埃尔的威胁。

可只有那一件事，麦克雷不会后悔。他在前往西部的路上，忽然冒出去东方一探究竟的念想。他那荒唐的决定，注定会让自己认识岛田半藏。所以在得知源氏随他师傅一同从尼泊尔回来帮助温斯顿重建守望先锋时，麦克雷选择了回到那里。

他有一种感觉，岛田半藏会加入他们，无关乎他自己，但结果已经很让人满意。

麦克雷关掉手机，再没人可以打扰他这短暂的休假。

他在基地不远处的土坡坡顶坐下，带着他珍藏的好酒，有些已是百年陈酿，就连哈娜结婚时，他也只舍得拿出其中一瓶，被加布里埃尔恶狠狠地咒骂，问他是不是要把这些酒带进棺材里。

“你来得挺急。”麦克雷看着那个连衣服也没有换的人，风尘仆仆，披荆斩棘。

岛田半藏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已经微醉的麦克雷。像是松了口气，如往常一样在他身旁坐下，拿起另一个酒杯。

“你跟我们联系时源氏正在转移目标，安吉拉说你受了重伤。”

麦克雷微眯着眼睛，听半藏解释那天匆忙挂掉通讯的原因。可这些都已经没有关系，往事都已成尘烟，而未来也只剩下寥寥的几个时辰。

他该说些什么呢？

他们曾经去过那么多地方，离开东方后，又辗转各地。

卢森堡的伯克要塞被堡垒军团所占领，废墟之上又是新的废墟，好像要抹去人类存在的全部痕迹。科隆的大教堂早已被毁，角落里藏着的黑玛利亚祈祷室却被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成了幸存者的归属。上百年前，因为战争曾在柏林的东西两侧建立围墙，曾经人类就那样呗一墙之隔所限制，而如今再也没有那样一堵墙壁。

人类已经走到过于遥远的地方。总总灾难都像是天启之音，麦克雷总会想起Reaper的质问，他们有什么值得守护的？

但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你还记得我们去庞贝的那次？”麦克雷忽然问。

“罗马？”半藏在记忆中寻得那么一点碎片。

“是的，你在那对拥抱着的木乃伊面前驻足良久。”麦克雷又饮下一杯，“你说原来人类也可以这般不朽，千百年前的痕迹维持至今，他们的身体从最后相拥的那一刻直到永恒。”

半藏似乎有些窘迫，麦克雷看着他微红的脸，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皱纹与白发，可麦克雷却觉得他始终是自己初见时的那个浪人。

他看着半藏的眼睛，亦如星空下的第一次远眺。他知道他会溺死在这个人的生命里，麦克雷对此毫无怨言。

所以他鼓足勇气，用记忆中的那个拥抱的方式，轻轻的环住了半藏的身体，又很快分开。他嘴角的笑容带着些苦味，像尼古丁一样。

“就是这样的姿势，记得吗？”

半藏只觉得今天的麦克雷有些古怪，这个话题很快结束在下一盏酒中，麦克雷和他就坐在那片光秃秃土坡上，带着一点怀念和一点执着，和他回忆着曾经一起的旅行。

看着麦克雷醉到不省人事，倒在地上也不舍得松开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半藏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鬼使神差的，他用一只手遮住麦克雷的眼睛，俯身亲吻了他的额头。好像这样就能掩盖自己的所作所为，而麦克雷竟然就真的这样睡着了。

半藏将麦克雷送回公寓，醉鬼的模样可真不好看，他将麦克雷甩在地板上，安静的离开。麦克雷在他关上门后睁开眼睛，他头痛欲裂，半撑着站起来。他虽然已经老了，可还没有白痴到连有人跟踪都没有发现。

而半藏明显想一个人摆平，麦克雷看了眼客厅的钟，离倒计时只有短短2个小时的时间，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同半藏道别。所以他冲出房门，循着半藏的轨迹。

岛田半藏低估了对方的势力，他在小巷中陷入苦战，这里不是他擅长的地形，通讯器中源氏的声音断断续续，离他的位置最快也还要十分钟，如果年轻十岁，半藏有自信能自己搞定这些偷袭者，可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英雄迟暮。

毕竟，就连麦克雷都染上了白发，喝到第三杯就不省人事。

在生与死的那扇门之间，半藏的心忽然沉了下去。他听见了熟悉的呼吸声，是这些年并肩作战时捕捉到的微弱气息，是许多年前结伴而行时记下的步伐。

麦克雷的脸在他的面前忽然放大，随着爆炸的轰鸣声，他的笑容一点点沉下去。

碎成了无数块记忆的碎片，半藏睁大了眼睛，看着那每一片光滑碎片上刻印着的属于他们的时光，他疯了一般的伸出手，像拥抱一团火焰。

麦克雷直到最后一刻也没能告白。

在他冲过去扑倒岛田半藏的那一瞬间，心中的那点不舍忽然就消失殆尽，他明白，这些年里他始终都明白。

初恋本就该无疾而终。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