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骨头

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战损N正在被慢慢攻略。

前文： 13

【14】

未开化区是人类完全未知的领域，在面对远古进化的巨型生物时，即使是强大的哨兵也随时会面临生命危险。在这其中脱颖而出的，往往都是极有天赋的精锐。入伍后，Newt一直在执行长期任务，与Thomas一家的联系只能靠远程终端。

战友们都说他像个恋家的孩子，终端那一头的Thomas总是吵个没完，在安静的营地里显得很突兀，但并不让人讨厌。教官他们还是以往那样嘘寒问暖，把他当一个敏感的孩子，挑着话题跟他交流。而Thomas则是口无遮拦，脸上的一块擦伤都能被他追着问好几天。

Newt曾以为这样百无聊赖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Thomas会在离自己很远的故乡慢慢长大，他会觉得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欣慰。也许等Thomas从哪所高等学府毕业时，自己可以请假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在礼堂下面为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鼓掌。

直到五年后，他被选入了前锋营。

前锋营的规章严格，一周只有半个小时的通讯时间，有时还会因为深入地图边缘，整个队伍进入完全没有信号的险境。与那些怪物直接交锋，伤病是难免的，Newt试图避开伤痕愈合前的时间与那头联系，但往往旧伤还没有完全恢复，又被新的伤口覆盖。

渐渐的，他开始抵触每周仅有的这一点时光。

被人惦记是一种温柔却令人畏惧的存在，尚且年轻的自己，懦弱地选择了逃避。

再一次见到Thomas是在一次大型任务失败后。

Newt的长官被具有精神攻击力量的巨型蟾蜍化为一滩骨血，随行向导们的屏障被成群的蟾蜍击破，现场三分之二的哨兵濒临长夜。Newt的精神值一直是团队中最稳定的，他身处外延，保护着医疗兵，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被蟾蜍的攻击波及。

在精神网内接受到长官牺牲的消息后，Newt将剩下的人聚成以两位幸存的向导为核心的四波小队，在丛林的不同位置潜伏。蟾蜍是嗅觉不太灵敏的动物，只能选择其中一只小队的踪迹捕食，Newt自愿作为诱饵，他所携带的是技术部门新开发的装置，可以在没有向导的帮助下压制五感，延长精神过载的时间。

那三只小队成功撤离，Newt和几个哨兵则陷入了蟾蜍的包围圈，他们不得不攀上森林里的树木，但蟾蜍那具有高度溶解性的粘液，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就能将整片树林连根拔起。Newt是小队中精准度最高的中程攻击手，他的弩可以击中百米外高速飞行的猎鹰。

但蟾蜍的身体构造非常复杂，那笨重又丑陋的身躯，扭曲了这些生物原本的心脏位置。方才就是因为大意，他们的长官才会在击中蟾蜍后反被扑食。

Newt想到了V方案，那是特区颁布的指令，当在开化区面临绝没有可能生还的情况时，长官可以决定启动V方案。每一个哨兵都随身携带着一颗名为“V”的微型武器，其威力可以让方圆十米化为灰烬。

失去了长官，现在他就是临时指挥，同伴的目光从四周传来，所有人都在等他发出最后的指令。他们会死在荒无人烟的未开化区，连完整的遗体也不会留下，盖着特区旗帜的棺椁里只有一套未曾穿戴过的前锋营制服。

Newt放在信号烟上的手轻轻地颤抖着，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遥远的特区。屋子外面的庭院种满了女主人喜爱的花草，Thomas在缠着自己玩时会不小心碰倒那里的花盆，教官会把责任揽下来，这样女主人就不会克扣Thomas晚上的布丁。

他有多久没有和他们联系了？半年，或是更久？

上一封放进资料库的视频讯息是Thomas十四岁生日时录制的，他变得安静了许多，站在镜头面前竟然表现出了一点局促。少年站在家中的客厅，背后是熟悉的书柜，上面陈列着一些相框。Thomas将镜头对准那些照片，一张一张的走过。

直到停在那张合影上，那是自己从军校毕业时拍摄的，四个人站在军校的老建筑前，一向不擅长拍照片的自己，被Thomas逼着比了个剪刀手，看起来有些蠢。

他没有回复那个讯息。

Newt听到蟾蜍蚕食树根的声响，他将最后三发箭上膛。

“回去吧，回到我们的故乡！”Newt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里响起，并不洪亮，却清晰地传达到了每一个哨兵的耳中。“我曾经在教官家的庭院里种了一排多肉，没等到发芽我就入伍了。我很想再回去看一眼，看看那些小东西都长成了什么模样。想再吃一口师母做的咖喱，在沙发上一边看球赛一边听教官吹牛皮。还有一个小不点，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眼睛酸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强忍住流泪的冲动。“就是手脚断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也会爬回去！”

四下沉默了几秒，接着，就是十几把武器同时上膛的声响。

那场战斗的最后，Newt因为力竭而失去了意识。等支援部队赶到时，他所在的小队仅有三人生还，而他也陷入了深度昏迷。

重伤的他还没来得及被飞行器运回特区，就被上头破格提拔为了前锋营的副将，以表彰他在绝境里救出近百位战士，为今后的战斗保留了珍贵的资源。但这一切，他都是在之后的半个月里才慢慢知晓。

昏迷了整整两周的Newt，醒来看到的第一张脸，不是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生，也不是他所想象的教官担忧的脸庞。

隔着玻璃所见到的，竟然是正在打瞌睡的Thomas。

医疗舱检测出他的身体指数趋于正常，为他揭开了舱门，Thomas睡得很沉，脸色苍白，眼皮底下一片显眼的淤青。Newt的伤口都已经止血了，被腐蚀后长出的新皮肤传来刺痛，但还不至于限制他的行动。充足的营养液让Newt没有彻底失去对肌肉的控制，他蹑手蹑脚的从医疗舱里爬出来。

Thomas的身上穿着的是医疗技术人员的制服，上面贴着一个实习生的标签。Newt狐疑地拿起舱门旁陈列的数据报告和自己的终端，将报告导入终端后，系统提示里写着：Thomas，第四次手术方案改良成功，新型医疗舱的三阶段实验可宣布成功。

他放下报告，震惊地盯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人。

小时候Thomas确实喜欢摆弄机械，在技术上呈现出极高的天赋，但没想到年仅十四岁，竟然就参与了如此复杂的实验计划，而且还是医疗专业。在Newt的记忆里，这孩子从来没有对医学表示过兴趣。

为什么？Newt伸出手，想抚平Thomas紧皱的眉头，却在贴近他皮肤的那一刻停了下来。Newt看到了自己的手背上，纵横地新旧伤痕。恍惚间，他想起很久以前，走路都走不稳的男孩，用小小的手握住自己的手背，问他：“伤口会痛吗？”

Newt深深地吸了口气，用手摸了摸Thomas的头发，像是几天没有打理过，手感有些油腻。

“让你担心了。”Newt轻声地说，可Thomas却立刻惊醒，他猛地从看护椅上站起来，一时血流上涌，眼前一黑就觉得头晕目眩。

Newt几乎是下意识地扶住他，才发觉Thomas的个头已经到自己下巴了。这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竟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Thomas盯着Newt的脸，没有说话，神情严肃地调用了医疗舱的信息，在检查完Newt的各项身体数据后，身体才稍微放松下来。

“你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吗？”一开口，Thomas的声音竟然比Newt这个伤患还要沙哑。少年的脸一红，扭头让旁边的机械手递来了一杯水，囫囵吞了几口糖水。

“好久不见，Thomas。”Newt看到Thomas拿杯子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心脏跳动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十二岁就进入白塔的Newt并不懂普通人的青春期是如何渡过的，这让他有些踌躇，不晓得该怎么面对这个年纪的年轻人。

他以为Thomas会责备他不回复自己的消息，或是骂他不知天高地厚，弄得一身伤痕。但Thomas什么也没有做，他又坐回到椅子上，摆弄那些Newt不太熟悉的仪器。

“你后背上的皮肤是重新移植的，之前的伤口溶解得太厉害，直接破坏了皮下组织，无法恢复。手术做的很仓促，可能会与你之前的肤色有差别。”Thomas这样正经的模样，还是头一次见。Newt忍不住感慨，没想到仅仅五年时间，这孩子就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Thomas望着他，像是在等他的反应，Newt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你就不在乎自己破相了吗？”Thomas侧着脸，将他后背的图像放大，一整片新生的皮肤组织是鲜红的颜色，像是一大块生肉，与旧的皮肤交错，像是一副狰狞的油彩。但Newt并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平静地回答：“只要不影响行动，无所谓。”

Thomas却是一副不甘心的模样，“拜托你爱惜一点自己的身体啊。”

“可这已经是你能做的最好的，不是吗？”

Thomas愣住了，之前好不容易维持住的正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他双手紧紧捏成拳头，肩膀耸立得像是摇摇欲坠的山峰，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

Newt很想走过去，像小时候那样将他揽进怀里，安抚他的后背。可Thomas长高了，已经不是能单手捞在怀里的小不点，这样的落差感，仿佛一道无形的鸿沟生生阻断了他前进的脚步。

可他忘记了，Thomas一直是那个打破规则的人。

“你明明想要拥抱我，为什么站在那里不动？”Thomas朝他张开双臂，像是小时候撒娇时那样，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眼睛瞪得老大，仿佛只要Newt拒绝，就会抢走他所有的饭后甜点。

Newt看着Thomas，只觉得身后像是有一双无形地手推着自己，恍惚间他想起了绝境中，自己为什么没有发出V计划的信号烟。

庭院里种下的多肉长出了鲜亮的枝条，露珠在多肉的表面闪闪发光。师母做好了一锅美味的咖喱，将桌上的餐巾叠成小兔子的模样。教官将电视的频道调到直播的球赛，解说员正一脸兴奋地高喊开幕词。Thomas站在台阶上一跃而下，欢呼着跌进自己的怀里，他在男孩的耳边轻声说——

“生日快乐，Thomas。”

TBC

终于迈过了5W字大关，喜欢请告诉我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