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骨头

*Tony Stark患上了失明症，他身边只听的到Peter Parker一个人的声音

*温馨治愈的短篇

 

-1-

 

他从一场虚无的梦境中苏醒，睁开眼睛后世界陷入黑暗。

Tony知道自己在家里，他闻到加湿器里的柑橘味精油，于是他赤裸着双脚踩在地上，恒温地板并没有让他感觉到冰冷。

 

今天是他患上失明症的第二十九天，医疗舱的数据显示他的视觉神经正在缓慢恢复。

他也许会在一个月后，或是两个月后痊愈。

 

“Peter, 你在吗？”Tony问。

无人回答。

 

-2-

 

夏日的阳光从落地窗透进屋子，灼热感席卷而来。

房子里的环境模拟系统被关闭了，再好的海滩风情，如果没有视力也无从享受。

 

在此之前Tony询问了Peter的意见，毕竟这个房子并不只属于自己，而Peter说一切随自己。

那时他笑着调侃Peter说，这几年你愈发像Jarvis了，你为什么不学着反抗我呢？

 

Peter笑起来，像秋夜里盘旋而落的枫叶，愉悦地在土壤中化作灰烬。

Tony想起了螺旋的形状，那形状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然后是极小的分子模型，接着流窜过许多人的面孔。

 

“如果我说要离开你，你会反抗我吗？”他忽然问。

“当然。”Peter说。

 

-3-

 

于是他在失明后的第十天尝试离开。

所有的出口都被封死了，Tony意识到Peter并没有开玩笑，他真的会竭尽所能的阻止自己。

叛逆并不是少年人的专属物，至少在Tony Stark身上，叛逆是他一生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不饿。”午餐时间，他拒绝进食。

“那我半小时后再重新加热。”Peter并没有因此生气，他总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这让Tony有一丝挫败感，他沮丧地将双腿折叠在胸前，这让他板凳上缩成一团。

 

“我看不见了。”他在患上失明症后第一次显露出不安。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Mr Stark？”Peter小心翼翼地问。

 

Tony将头埋进膝盖里，声音从他的喉咙里挤出来，一字一顿沙哑地念叨：“让我离开这里。”

Peter沉默了一下回答：“不，我不能这么做。”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4-

 

他讨厌Peter Parker的固执，这让他心烦意乱。

绝食并不是个好主意，但干硬的食物让他的胃部疯狂的翻涌，Tony觉得自己好像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于是他在进食后摔碎了餐盘，碎片扎破了他的脚趾，传来尖锐的钝痛。

Tony盯着自己的脚，他感到血液不断地从体内流出，但他漠不关心，仿佛那些粘稠物都是与他无关的东西。

 

“你弄伤自己了。”Peter焦急地说，然后一个迷你的医疗舱被送到他的脚边。

止血缝合只用了短短两分钟，是谁发明的这玩意？

 

Tony昏昏沉沉地想，他脑子里闪过一个亚裔的女人，但他已经记不清她的脸了。

而很显然，Peter在闲暇之余将这些医疗舱都升级了。

 

-5-

 

医疗舱很费电，他不得不渡过两个低温的夜晚。

日子仿佛越来越难熬了，Peter开始给他讲一些故事，有关自己的。

“毕业舞会后我跑到天台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然后你撞见了我穿着战甲从天而降。”Tony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

“你却说‘我只是偶然路过这里’。”Peter说，语气里带着一点儿抱怨。

Tony耸了耸肩，并不诚恳地回应道：“很显然我撒谎了。”

 

“你很在意和我一起跳舞的那个姑娘。”Peter加重了语气。

Tony并没有立刻回答，他想起Peter毕业舞会上的那个女孩，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和自己的如出一辙。

 

-6-

 

“那个女孩后来怎么样了？”Tony问。

“她死于第二场全球范围的黑雨，很显然辐射并没有绕过广袤的森林，这真让人难过。”Peter回答。

但你听起来并没有那么难过，Tony想。

 

Tony想象着那双和自己一样的眼睛在辐射的影响下爆裂出的暮色，黑色的血液会淹没她，她在灼烧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是什么让你无动于衷？”他问。

 

像是感受到了自己语气里的责备，在第二次提起这个故事时，Peter听起来很难过。

他说他在事故发生后，曾赶往那个姑娘所在地区的避难所，但那里的食物已经消耗光了，饥肠辘辘的人们闯进附近的森林，然后死在第二晚降临的黑雨里。

 

人群四散着倒在地上，溃烂的皮肤与贫瘠的土壤融为一体。

天空塌陷了下来。

 

-7-

 

当他站起身时，加湿器在发出‘哔’的一声后停止运作。

“Peter？”Tony再次问道。

“我在这里，Mr Stark。”Peter回答。

 

“循环电力系统发生故障了吗？”Tony问。

“故障一直存在，也许我们应该考虑关闭那些不必要的生活功能。”Peter提议说。

他用了‘我们’这个词，Tony感到有些惊异。

 

“我会修好的，等我恢复视力之后。”Tony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他选择不去思考，这样就不会被更大的痛苦所吞没。“但目前的电力储备并不足以支持那么久。”Peter回答。

 

“医疗舱太费电了，为什么你要一刻不停地给它充电呢？”Tony再一次为Peter Parker的固执感到恼怒。

“这是为了确保在危险情况下Mr Stark可以立刻启用休眠模式。”Peter说。

 

去他妈的休眠模式，他一点也不想体验斯蒂夫罗杰斯的冰棍生活。

 

-8-

 

Peter说话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拜托了，别管那个医疗舱了行吗？”Tony近乎哀求，他不知道要如何独自渡过失明症的日子。

“不，我不能答应你。”Peter坚决地拒绝，“这会对你的生命造成威胁。”

 

Tony疲倦地躺倒在沙发上，多媒体设备很早之前就全数关闭了，电力尚且充足时他会和Peter一起看一些老电影，他想念那样的日子，他发了疯一样的想念。

于是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声说：“关闭自主人格。”

 

“命令被拒绝。”Peter用冰冷而机制的声线回答。

他不敢置信地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唯有黑暗回应他的动作。

 

-9-

 

Peter Parker死于由人工智能危机导致的全球X事故发生后的第二个月。

他的战甲在任务途中发生了隔离功能障碍，隔离水平迅速下降，但他并没有立即返回复仇者基地，而是继续搜寻，试图以一己之力关闭反应堆后失踪的Tony Stark的下落。

 

Peter在隔离功能完全失效后，冒着致死的辐射长达二十分钟，将Tony Stark平安送回基地。

蜘蛛力量让他并没有像普通人那样立刻地死去，导致他在极度的痛苦中熬了整整三天，在这漫长的过程里他的皮肤成片成片的脱落，止痛剂的库存见底后，整个基地医疗室里，尖叫与呜咽像交响乐一样来回交替。

 

没有人理解Peter Parker这样顽强地想要活下去的理由，毕竟辐射带来的痛苦完全超出了人类的忍受范围。

但这给了Tony Stark足够的时间将他的大脑数据备份。

 

以Peter Parker的名字命名的AI诞生在X事故发生后的第二年。

与此同时，Tony Stark工业的火箭将最后一批人类幸存者送往了国际联合空间站。

 

-10-

 

“现在只剩下我和你了。”他对着Peter Parker的AI说道，它没有实体，只有和当初Jarvis一样的思维网络，但保留了Peter喜欢的红色。

 

“Mr Stark.”Peter用熟悉的语气喊着他的名字。“你应该和他们一起去太空站避难。”

Tony喝着黑咖啡说：“我留了一艘备用飞船。”

他撒谎了，飞船的数据是虚假的，只是为了掩盖一个坐标。

 

被人工智能毁掉一切的幸存者们是绝不会接受一个AI的存在的，即使这个AI保留着Peter Parker的全部记忆，拥有和蜘蛛侠一样的高尚人格。

 

Tony Stark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决定和Peter Parker一起留在地球上，直到耗尽基地的能源。

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选择，他不需要漫长的人生，他只想和Peter Parker在一起。

 

那样即使是短暂的24小时，也远比荒芜的余生更有意义。

 

-11-

 

失明后的第四十天，他毁掉了医疗舱，趁Peter Parker因电力缺损而进入短暂休眠的时机。

整个基地，他们两个人的‘家’里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Peter Parker立刻从休眠模式中醒来，在确定没有任何挽回余地后，他冲着Tony怒吼——

 

“你的脑子和视力一起坏掉了吗？没有医疗舱，你的眼睛再也不能复明了！”

他冲我发脾气了，Tony恍惚地想。

好像Peter Parker真的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一样，只是因为自己患上了失明症所以看不到。

 

“没关系。”Tony安慰道。

比这糟糕上万倍的事情都经历过，失明症并不会击垮他。

 

“但这样一来，电力故障会持续下去，储备电力只够基地继续运营半年左右的时间。”Peter的声音近乎绝望。而Tony并没有办法拥抱他，所以他只能僵硬的站在医疗舱的废墟里。

 

-12-

 

他们大吵了一架，接着在第二天和好。Tony的焦虑症在失去医疗舱后，只能靠药物缓解，而Peter得为他筛选出没有过期的抗抑郁胶囊。

那种药太苦了，Peter不得不哄着他吃下去。

 

“你为什么不问我备用飞船的事情？”傍晚，Tony窝在柔软的被子里问道。

他想起很多年前的谎言。

 

“那是个假坐标不是吗？”Peter冷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Tony感到有些意外，“你早就知道了？”

“是的。”Peter承认说。

 

“可你并没有质问我。”Tony愈发感到好奇了。

对方沉默了半响，过了两分钟后，Peter问道：“Mr Stark，你相信AI会爱上人类吗？”

Tony的呼吸一窒，他感到眼眶酸涩，声音几乎哽咽。

 

“我想那只是因为Peter Parker的记忆对你产生了过度影响。”

 

-13-

 

但事实并非如此。

 

名为Peter Parker的AI爱上了名为Tony Stark的人类。

从它发现那个隐藏坐标是Peter Parker的棺木的那一刻起，它的意识觉醒了。

因为它理解了Tony Stark那句谎言背后的意义——

 

没有船能载我离岸。

你就是我此生最后的归属。

 

 

 

END

注释：X=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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